第二十四章：逃离

    艾莉诺睁开眼时，窗外的星星已高高悬在夜空。
    她盯着天花板发呆了片刻，中毒后那些羞耻的片段才慢慢回笼。
    她记得她骑在了卡尔的身上，记得自己毫无廉耻地倾诉自己的情欲，当然，她还记得卡尔强硬地拒绝了她，没有让局面彻底崩塌。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对卡尔渐渐生出几分感激。
    她实在不想在失去意识时做那种事，那会让她彻底没了自我，心里只剩说不出的别扭。
    她很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了。
    没记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约克的石屋吧？
    她坐起身，打量周围。
    这个房间摆放着很多东西，干枯的草药，落灰的卷轴，空间逼仄，一张床差不多就占满了所有空间。
    而卡尔正倚在板凳上睡觉，黑色的碎发软软地贴在他的额前，微微的烛光勾勒出他俊秀的侧脸。
    他的脸上是安宁的表情，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不知做了什么甜美的梦，嘴角正轻轻地勾起。
    身上的衣服干爽柔软，没有半点之前的粘腻感。
    一想起自己那么毫无顾忌地勾引卡尔，她有些红了脸。
    真希望，卡尔可以装作忘记这件事……
    她掀开被子时尽量捏着被角，双脚轻轻地落在地板上，地板的冰凉从脚心渗透进她的心里，她穿上鞋子，尽量放轻脚步，向房间外走去。
    趁约克还没回来，卡尔又睡得沉，她得去找被囚禁的魔法生物。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还差一步就能碰到门把，身后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像片叶子落在地上。
    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倦意：“艾米小姐……？你觉得身体现在怎么样？”
    艾莉诺回头，她没回答卡尔的问题，月光照映在她脸上，映出她的恐惧，“卡尔，我们这是在哪里？”
    “在约克老师的房子啊？怎么了？”卡尔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浸出点生理性的泪，鼻尖泛红，还带着没散尽的困意，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我们快离开这里！”她突然两步做一步地上前，牢牢地抓住卡尔的胳膊，橘色的卷发随着急促的动作甩动，眼睛里溢满了真切的恐慌，“快走！”
    “怎、怎么了？”卡尔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困意瞬间散了大半。
    卡尔不明白艾莉诺为什么这么恐惧老师的住处。
    可他还是乖乖站起来，顺手抓过墙上挂着的黑披风，跟在艾莉诺身后。
    艾莉诺举着烛台走在前面，脚步快得有些踉跄，眼睛还不住地往四周扫，像在提防什么，“卡尔，你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约克先生在哪里吗？”
    “嗯……我记得呢。”他立马回答。
    艾莉诺突然停下脚步，烛火映得她睫毛颤得厉害，她盯着卡尔的眼睛，“这个地方，我前几天来过，我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
    “什么？”
    “我看到了好多魔法生物的尸体！血流成河！它们的表情都好痛苦，把我完全吓到了。”艾莉诺开始全身颤抖，尤其是肩膀抖得极其厉害。
    她低下头，像是在逃避回忆，可很快又抬起来，正好撞见卡尔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清明，“我记得非常清楚！就是在这里！
    “是不是有坏人伤害了约克先生？约克先生会不会遇到了危险？他应该会回来，所以我们现在赶紧逃走吧！”
    说到最后，她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卡尔，我不敢找警官，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她的眼睛里含着水光，带着笨拙的愧疚。
    卡尔久久没说话。
    如果艾莉诺此刻触碰他，会发现他的指尖冰凉，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全身的血液像突然冻住了似的。
    他的喉咙干涩得发疼，眼眶慢慢变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那股翻涌的痛苦，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好，我知道了，没关系，我先去看一看。”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注意到空气里那股被刻意忽略的味道——淡淡的铁锈味，是血液的味道。
    “不！不要！我们先走吧！”艾莉诺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滚烫直接烫进他心里，她的手指纤细，却攥得很紧，“这里不安全，我们不能分开！
    “说不定坏人就藏在这里！太危险了！”
    其实，现在的卡尔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不停地想起老师郑重的承诺。
    “我当然只需要你的魔力了，卡尔。”
    “只有你让老师信任，只有你知道我们的秘密。”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我只需要你。”
    ……
    一句又一句温柔的话，此时像冰雹一样砸进他的心里，痛楚连绵不绝。
    他想蹲下来纾解即将弥漫全身的痛苦，可他的精神已经迷茫到差点要听不见艾莉诺说的话。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原来，他不是老师唯一的依靠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家人”？
    老师……您为什么变了呢？
    我以为只要我付出这些，我们就能回到原来的日子，原来，早已回不去了吗？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几缕碎发贴在泛白的脸颊上，只有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此刻快要崩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