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安乐椅侦探
「你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邪恶……呵呵……」
武赤音睁开眼睛,少年上扬的轻笑在耳边响起,娇艳欲滴的唇舌舔舐着他的耳朵,纤细的小腿宛如缠绕的蛇,紧紧缠住他的腰身。那正处于变声器的声音宛如浸泡在蜜糖中甜蜜,在耳边呢喃:「准备好了吗?」
身体与身体间的交缠将床单纠结成一团,先前充满着污秽性爱痕迹的床单已然被更换,真丝所制的新床单呈现出血液的色泽,那抹过于妖艳的猩红烙印进眼底,而在床单之上,放置着一个金属托盘,内里的装饰品闪烁着无机质的光泽,尖锐的钉子、钳子、手术刀,仅看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
「本大爷可不怕痛啊。只是穿耳洞的话。」武赤音感受着施加在耳朵上的重力,他纤薄的耳朵和身体健康的小麦色不同,极为白皙。因为一直被叶深流扯在手中,耳垂已透露出妖艳的绯红色。
「我是打算穿耳骨哦,你的耳垂上全是洞。」叶深流微微叹息一声,他手持的银针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为什么说我邪恶,因为我想杀死燐吗?」武赤音绽开笑容,他口中亮闪闪的小虎牙和德古拉钉给那笑容增添了阴邪之感,他锁骨上的黑蛇栩栩如生,而在那小麦色的胸膛之上,则盘踞着另一条黑蛇,它静止如雕塑,冰冷的蛇身接触到湿热的肌肤,但也没有平息武赤音的躁动,佐助黑豆似的眼睛映出在武赤音身旁的美少年——
那名美少年带着酒醉般的笑意,呵出温热吐息直扑面门,脸颊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透着绯红,唇瓣中泄出轻轻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不知人间烦恼的孩童在肆意欢笑,少年轻笑道:「因为你害死了自己的祖父,却不敢面对现实。」
武赤音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想站起身来,但耳朵却被叶深流紧紧攥在手中。
少年忍俊不禁,「小音别动哦,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这根针会戳到什么地方,燐就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还记得你最初怎么和我说的吗?小会长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小学。我们这一词用得巧妙,和燐关系如此恶劣的你,真的会那么亲密将霸凌你的燐当做自己人,称呼为我们吗?燐的身份不单纯是霸凌你的同学。」
武赤音怀中的佐助吐出了蛇信——
「你、你怎么知道的?!」
「放心,我并没有在你家搜索什么,这一切只是我凭借兴趣推理出来,不过,你是笨蛋吗?燐和赤这么相像的名字……都令人联想到红色。」叶深流捧腹大笑,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泪珠。
「但你并不知道燐的汉字写法!而且也没有问过我。」
「你一直在得意洋洋叙述,打断你不是太明显了么?」少年止住狂笑,回复了一如既往的优雅假面,他笑道:「在谈及燐时,你假意不去称呼他的全名,而是采取单字。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哥哥应该就叫武燐音。你们的名字太过于相像,为了欲盖弥彰,你将那位死去的少女也采取单字名称呼,但当年我就从报纸上获知了她的真实姓名,我不过稍加思考,就得出你称呼她为晓是为了掩盖燐。」
叶深流眉头低低下垂,一副遗憾至极的神情,他摊开手:「小音小时候那么胖,仅仅依靠霸凌者在学校内强行塞给你的食物,就能变得那么肥么?」
武赤音脸上一闪而过被击中的脆弱神情,他勾起嘴角,「如果这是你的推理的话,也太武断了。侦探就是凭借这样的臆想胡说八道么?」
他双手抱拳,怀中的佐助扭成一团。脚骤然一下拉开床头柜,灵活的脚趾抽出一张照片,其上是和武赤音面容相似的男孩学生证件,上面写有他的名字和学校——并非叶深流推理出来的武燐音。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个家伙甚至都不姓武。」
「小音,别想骗我哦,你用的是你大哥的照片,你的母亲嫁了三任丈夫。因此你的长兄和你姓氏不同也很正常。最讨厌双胞胎兄弟的你,真的会将他的单人照片放在每天都会拉开的床头柜中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燐在离开时曾经说过:那就随你好了,我可先回家了。他这话说得好像你们就住在一起似的。」
武赤音脸色已难看到极致,「放屁!还有你居然调查我?!」
叶深流笑吟吟继续道:「并没有哦,只是你家里的事情传得很广,成为了人们饭桌上的谈资,我偶然从家中长辈那里知晓罢了。因为自己的丈夫觉得你们是很麻烦的拖油瓶,所以就将你们丢给了祖父,真的是很恶劣的母亲呢……」
武赤音的眼眶中闪烁着泪光,他急切地辩驳:「妈妈才不是那样的人——」
「之后父亲去世了,没想到从抠门穷酸的军人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大笔遗产,顺顺利利拿到了上流社会的通行证,连带着第三次嫁的丈夫一家都成为了有钱人,大家说你们是穷酸的暴发户哦?」叶深流手指摩挲着嘴唇,他的唇瓣呈现出和脸颊一样的绯红。
「快给我闭嘴!闭嘴!你——」
下一瞬间,尖锐的银针穿透了他的耳骨,刺痛一瞬之间袭来,喜好穿环的武赤音深爱这种刺痛,但现下的他脸色却惨白如纸,身体一个劲发抖,眼眶盈满泪水。
「现在别动哦,不过针会卡里面。」叶深流安抚似,轻轻在他耳边呢喃,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耳朵,武赤音呆若木鸡,木然愣在原地,断了线的眼泪「啪塔啪塔」落下来。
「决定性的证据多到数不胜数,植树活动是随机分配来自不同学校不同区域的学生,却那么巧,失踪的少女和霸凌她的同学分在一起,而你却和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分在一起。这无疑是有人背后蓄意。」
叶深流顿了顿,继续道:「倘若一个小组里全部都是欺负少女的同校同班同学,一定会被人怀疑。他们随意翻阅参加活动的学生名单,学生名单往往会按照名字首字母排序,你和你哥哥名字相似,紧跟着排在一起,他们便选择了你们,将你们插入植树小组中来欲盖弥彰。造成一种根据班级名单随机抽取学生来编组的假象,然而所有出现在小组里的高中生都是精心挑选,葛正纪、浅纱、娜娜、班长、晓都在同一个班级。」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深流眯起了眼睛,「这也是证明燐是你哥哥的证据。」
「如果燐真是我哥哥,那我作为他的双胞胎,我在杀手那里报上他的名字,岂不是我也将自己置身危险中?」
「你小时候很胖,和双胞胎兄弟完全不像,这是你和我都知道的事情哦。」叶深流微微皱起眉头,叹息一声:「而放在你书包里的脚……也是证据。」语毕,他停下了动作,武赤音耳骨多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球,在昏暗的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好痛——」武赤音痛得吸了一口气,「比穿环师打的还要痛。」
少年面露无辜的笑容,「我也是现学哦,你刚刚想站起来说什么?」
「你、你——」武赤音气急败坏大吼,「你作弊!偷偷调查我,有违侦探的原则。」
武赤音想说的并非是如此幼稚的话……但是他硬生生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叶深流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想说这个……你啊,真是个笨蛋。」
武赤音强撑镇定,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挑衅似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然而他已生畏惧之心。
叶深流眯起眼睛,绯红的唇瓣轻轻呵着热气,琥珀色的瞳孔熠熠闪光,武赤音已然知晓那意味着兴奋。昏暗中那勾起的嘴角极尽暧昧,「我可从来不是侦探哦,怎么看待我,是你的自由。但在成为侦探前,我不过是在欣赏人类的苦难——」
武赤音的瞳孔骤然收缩至最小。
「因为那很有趣。」叶深流低低笑起来,「我只是凭借自己的趣味在玩耍罢了。」
武赤音愣了一下,「你还真是……黑暗。」他眉头微微蹙起,微张着唇,洁白的虎牙闪闪发光,那是一副茫然至极的神情。
「所以害怕我了么?」少年轻笑,轻轻揉搓着他的耳朵。」
武赤音若无其事道:「这倒没有。」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哦。」
「你觉得就那样死了,也可以吗?」
「不会有事的,如果感到危险的话就逃走吧。」少年眯起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瞳孔中摇曳的火光格外危险,「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们是邦尼和克莱德。」
「我还是第一次,但是你看,一滴血都没有出。」少年对着刚刚打好的耳骨钉吻了上去,「
因为我是天才,什么事都能做好,包括做爱。」
他低低笑起来。
「现在你也算解放天性了,居然真有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说自己是天才。」武赤音嘲讽。
「我本来就是天才哦。」
「不过你在穿刺上……还真是有天分。现在居然不痛了,你应该也不会选择这种职业,到底还是官宦子弟。」武赤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所以就让我在你身上穿更多的环吧……我想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武赤音若无其事问:「为什么说那只脚是决定性证据。」
「因为……燐得罪了一个人。」
武赤音不以为意,「哈?他得罪的人还不够多——」下一瞬间,他恍然大悟,「你是想说燐得罪的那个人,为了报复燐,就将脚放在我书包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我关系恶劣,这样真的能报复到他吗?」
他一脸无语。
叶深流笑着摇头:「那个人只想把脚放在燐的书包里。」
「那么他为什么放在了我的书包里?我们书包上明明绣着那么明显的名字……」
「在你仔细讲述往事的初始,燐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那个辣妹是个草包,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读。这就是他得罪她的理由。」叶深流歪着头,轻轻摩挲着武赤音的耳朵。
武赤音一脸无语,「她可是高中生啊……因为不认识燐这个字,就将我的书包当做燐的书包?」
「算是,你的推理离真相很近了,但还差一点点哦。」叶深流一屁股坐在床上,伸出手指挑逗佐助。佐助狠狠咬了他一口,他不动声色抽回剧痛的手指。
武赤音的脸严肃起来,「晓就是被浅纱杀死的吧?」
「不如先来讨论一下你的哥哥燐。这是解开谜题关键的钥匙。」叶深流挂在床边,纤细的小腿一晃一晃,「关于你的哥哥,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武赤音宛如被电流击中似的,他眉头紧紧锁住,「你想说什么?」
「此前我一直认为你对他的恶意来源于对比下的嫉妒,但是你们都是被父母丢到老人家里寄人篱下的可怜虫,这种嫉妒来得毫无来由。」脸上洋溢着天真微笑的少年,口中却是无比残酷的话,「因为你很清楚他对你的……态度。」
「不要说了!」武赤音突然吼起来。
「我也很好奇,不受偏爱的双胞胎兄弟,为何会有一方被远远送到海外的天主教高中上学?你应该知道,天主教对同性恋者的态度。」叶深流手指摩挲着嘴唇,「我想,你的父母也发现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将你们远远隔开,越远越好,在事态恶化之前。」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你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武赤音脸色惨白,他崩溃地捂住脸。
「就和你无意害死祖父一样,你因为接受不了现实,不敢承认燐是你的哥哥,但你比我这种外人更清楚,他对待你的感情。」叶深流不疾不徐道:「你就没有想过吗?他为何要每天强迫你吃下容易发胖的甜食,让你变得越来越胖,他为什么要带头对你进行校园霸凌?只有你在班上孤立无援,才能依靠他这个哥哥。恨到想将你推入洞窟的敌人,为什么要给你做人工呼吸?因为他……对你有着扭曲的爱意。」
武赤音闭上双眼,「我和他……一同被丢到老头家里……老头非常讨厌我们,从来不给我们好脸色。还经常叫应召女郎上门,耽于女色的他对我们不管不顾,平时对我们也是肆意辱骂和体罚,以此来发泄对生活的不满,我和燐相依为命,每天我们放学回到家里,那个死老头总会找借口挑一个人出来惩罚,不让我们吃饭,我们经常饿肚子。」他一脸疲倦,揉了揉眼睛,苦笑起来:「谁能想到21世纪的发达国家还有经常饿肚子的小孩。」
「所以燐才强迫你进食?」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我以为他想让我变丑,如此一来,别人也就不会认为我们是双胞胎了。因为他羞于承认我们是兄弟……每每别人说,你们真像,一看就知道是双胞胎时,那小子一下子就脸色大变。」
叶深流沉吟道:「自己扭曲地爱着的人,却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还不如装作陌生人。那家伙是这样想的吧?」
「在小学时,他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然而我们名字那么像……哈、哈。」武赤音干笑道:「我和他整个童年都在被死老头的精神虐待。」
武赤音泪雨朦胧,叙述起孩提时代的黑暗遭遇:
笑眯眯的祖父坐在安乐椅上,「燐,我不是让你看着武赤音吗?他今天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坏事?」
燐面露鄙夷之色,「这头肥猪,天天在学校里偷吃其他同学的零食,变得这么胖,明明你罚他不许吃饭。」
幼小的武赤音激动地叫起来:「明明是他买的零食,他强迫我吃!他就是想害我被惩罚。」
「你已经吃饱了?那你就不要吃饭了,我不过是个贫困的退休老人,伙食费只够你们中的一个人,我可不能白白喂两张嘴。」祖父一下子恼怒起来,他恶狠狠拍打着桌子:「我明明没有给你们钱,燐那小子身上的钱怎么来的?是不是进我的房间翻我的东西,还偷我的钱了?」
燐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是武赤音偷的!」
「不是我!是燐偷的!我看到了!燐偷偷跑到你的房间里到处翻找。」
武赤音并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钱是被谁偷的,或许压根就没有被偷,这一切都是祖父折磨他们的借口,但为了不被惩罚,他只能诬陷给燐。
「你在哪里看到的?」
「院子后院的杂草中……」
祖父并不在意真相,他朗声道:「难怪我的钱少了,我看是燐这小子偷的,真是狗娘养的!燐你这小杂种一周内不能吃晚饭!」祖父转向武赤音,「燐今天还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坏事?」
武赤音结结巴巴编造着谎言,「他、他在课堂上说话——」
燐咬牙切齿,「我没有!」
「燐给我滚出去!今晚不许回屋睡觉!」
老人怒吼声宛如爆发的火山,震得幼小的男孩失声惊叫。
那时正是寒冷的冬夜,被祖父叫去屋外罚站是兄弟俩最害怕的酷刑,燐转身离去,临走前他恶狠狠道:「你之后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教训你!」
武赤音从回忆中惊醒,他眼角渗出眼泪,「整个小学时代,我和他为了逃避惩罚,都在彼此陷害对方,密切监视着对方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回家后添油加醋报告老头,实在想不出就乱编,那个死老头,让我们反目成仇,哈哈……不对……最喜欢陷害的人是我,他很少陷害我,但每次被陷害之后,他都会殴打我报复回来。」
「直到老头下了地狱,这漫长的折磨才结束,但我和他的关系再也不可能是兄弟了。彼此都将对方当做仇人。老头离世的时候,燐开心了很多天。我们很快被妈妈接回去了……那段时间整理死老头的遗产,我们才知道他有着巨额存款,还买了很多份保险,远远非他口中所说那般贫穷……妈妈继承到的遗产和保险理赔足有上亿。然而我和燐整个童年都在饥饿和贫穷中度过。」
武赤音抬起头,抑制住眼眶里的眼泪。叶深流递过纸巾,柔声劝慰道:「想哭的话就哭吧。」
他咬牙切齿,「我才没有哭!」
叶深流思忖:「燐强迫你吃下大量食物,原因之一就是避免你挨饿。幼小的他想,只要让身体囤积足够的脂肪,就不怕挨饿了。」
「但是他和死老头说!」
「你一天天胖起来,你们的祖父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为此,燐只能假称是你偷吃其他同学的零食,因为他一直在偷老头的钱,来给你买零食。」
叶深流笑语盈盈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燐对你的感情,是解开晓死亡之谜的钥匙。」
「这和那些高中生有什么关系!?」
「你们的祖父是一个为富不仁、擅长操控的施虐狂,从你的叙述中我可以看出,他折磨你们的惯用借口就是你们偷他的钱。」
「还有我们进他的房间……」武赤音自虐似笑起来:「可能只是门被风吹开了,他就会大发雷霆,诬陷我们进了房间。」
「燐在植树那天,大声叫嚷你偷窃他的物品,但你们住在一起,倘若你要偷燐的物品,又何必在植树那天下手吗?燐显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还是诬陷我!还将我推入洞里!」
叶深流从容不迫道:「小音,你这么多年来真没仔细思考过吗?为何……他要从葛正纪的房车后出来后,当着众人的面诬陷自己的亲弟弟偷盗,追打你。」
武赤音的脸色一下子惨白如纸。
「因为他在那辆房车上,发现了恐怖的东西……」叶深流笑意越来越深。
「他发现了躲藏在房车箱子内的杀手吗?」
「并不是哦,我想大概是晓的尸体或者血迹吧?
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带着一无所知的弟弟逃跑?倘若被那群高中生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搞不好就会被灭口……大人是孩子模仿的参照物,燐在这种环境中,只会模仿祖父的一举一动,他灵机一动,那么就诬陷弟弟偷东西吧,如此一来,就可以借着追打弟弟的机会,让自己和弟弟都能平安离开。」
武赤音呆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他……是为了保护我?」
「没错,他大可以独自逃跑。」
「但他为什么要把我推入洞窟中?」
「呵呵,或许真是小音失足掉下去也说不定……弟弟大声呼叫,迅速引来了高中生们的注意。燐此时已经逃不掉了。」
「然后呢……」武赤音的声音无比颤抖。
「作为投名状,他只能加入了高中生,和他们一起掩埋晓的尸体,并和他们一起做了伪证,说晓独自一个人偷偷跑掉了。你被燐强迫为他们植树时,晓的尸块还不在里面。」
「你、你说的是假的……」武赤音的双眼盈满泪水。
「在你坠入洞窟那几个小时中,为什么那些年长的高中生和燐不仅没有叫老师,没有一个愿意来救你?为什么你的头上一直徐徐掉落尘土,因为他们一直在掩埋尸体。娜娜和浅纱将植树的活丢给了你,她们什么也没干,为什么衣服却无比肮脏?」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弄脏自己的手……」武赤音泪流满面。
「为了保护你,在你掉入洞窟时,燐和高中生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叶深流思忖道,「只有帮助他们,只有为他们做伪证,他们才愿意将你从地洞中救出来。不过这个伪证十分拙劣,他们一致说晓偷偷跑掉了,然而脚被玻璃碎片戳到的她,是没法跑的。你一直都形容她走路姿势跌跌撞撞。」
「他可以去叫大人啊!」
「那四个高中生会放发现他们秘密的小学生逃走吗?弟弟掉落在地洞,自己又无法脱身,片刻都不能耽搁。」
「明明是他推我下去的……明明是他……」
叶深流脸上绽放出笑容,纤细的手指微微摩挲着嘴唇,「所以我才说,搞不好真是小音失足掉下去的哦。
武赤音怒吼道:「那怎么可能!他重重推了我一把!我记得很清楚。」
「植树活动是在荒原戈壁之上,没树的地方风沙都很大,这也是地区组织植树活动的原因,你也提到过当时被风沙迷住了眼睛,没有回头的你,凭感觉认为是燐推的。但一个小孩子,在大风天的戈壁滩上,也会被风刮起来吧。」
叶深流眯起眼睛,「你误将大风的力度当做了燐的手力。燐或许有解释过,但你们关系如此恶劣,你并不会相信他。」
「在你掉入树坑之后,你急于指认燐,便说是他推我下去的。葛正纪的反应很奇怪。他抢着为自己辩解。你和葛正纪都不认识,是个人都知道他当时在车上,为何他要急于否认?」
武赤音思索道:「我也觉得很奇怪。那家伙没有解释的理由。」
「因为他在自己的车子上,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出于心虚和恐慌,即使是素未谋面的小学生坠入洞窟,他也本能地否认。」
「晓是他杀的?」
「如果是他杀的,葛正纪没必要将大家叫到他的车上,这样只会徒增嫌疑。我想,大概是有人将晓的尸块放到了他的车上。」
「晓果然是浅纱杀的!」
「并不是哦,因为浅纱杀不了人的哦。」叶深流笑起来,「放在你书包里的脚,正是她没有杀害晓的证据。」
武赤音眼睛大大瞪圆,「她把尸块都放到我书包里了!你还说她没有杀人?!」
「但是她放错了。」
「那是她没文化,不认识燐这个字!」
「并不是这样的哦……」少年低低地笑起来,「纵使不认识燐这个罕见的字,但赤是常见字。」
武赤音一脸无语:「你大概不知道有些不良高中都不会加减乘除。」
「浅纱误将脚放进你的书包,并非是因为没文化,而是因为她看不见你们的名字。」
「看不见?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书包上那么大的汉字,在黑暗中就连杀手都看到了。」
叶深流指了指太阳穴,「她的视力有严重的问题。」
「那个辣妹可没戴眼镜,看着也不像是视力有问题的样子。」
「这正是问题所在,在一个不良小群体中,小头目倘若要树立威信,绝不可被同伴发现自己的弱点,没文化对于不良不是弱点,但视力差却是弱点。因此浅纱一直伪装成视力正常的样子,霸凌同学的她很清楚知道,一旦暴露自己视力问题,她也会成为班级里待宰的羔羊。」
「你偷偷调查她?这可是作弊了。」武赤音面色恢复如常,他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坏笑:「证据只是放错的脚?」
「我并没有作弊哦,这一切只是我从你的叙述中推理得到的结论,证据还有她的美甲。一直在霸凌晓的浅纱,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霸凌借口,然而同款美甲却是娜娜告诉她的,她的视力差到极致,不仅分辨不出远处晓的美甲,更是连自己的美甲都分辨不出。」叶深流不疾不徐继续道:「女孩子做了美甲之后,往往会盯着美甲反复看,她们对美甲的图案烂若披掌。但她在被提醒后,却第一时间仔细打量自己美甲,因为她平时根本就没法看,视力差到连自己的指尖都看不清的地步了。」
「你该不会想说视力差就杀不了人?」
「并非如此,你也提到被切下来的脚断面极为光滑,那我们就假设是浅纱杀死晓的,但她为什么不就地将脚掩埋,而是要放到燐的书包里?惊恐万分的小学生发现书包里的脚,一定会报警。」
「因为她想恐吓燐。」
「仅仅这么简单的理由就暴露自己杀人的罪行?」
「她杀了晓之后,先将尸体的上半身埋在坑里,将脚放到我的书包,又将剩下的尸块放到葛正纪的车里。」
叶深流顿了顿,「你在掉入地洞后,发现了书包里的脚,而他们在外面掩埋尸体,我们先假设晓的尸块在葛正纪的车厢里,浅纱才是第一次进入车厢,苦于被霸凌的你一直盯着自己的书包,她如何能从车厢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脚再放到你的书包里?那只脚恐怕早早就被放到书包里了。」
武赤音点头,「可能吧……我一直没有打开书包看过。」
叶深流勾起嘴角,「早在她上车前,她就在某个地方发现了晓的脚。也可能是某个人像她一样,将脚偷偷放到她的随身物品中……浅纱的视力无比差劲,她连自己的指尖都看不清楚,并没有看出脚是尸块,只以为是恶作剧的模型,她联想起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小学生,便将脚放进小学生的书包中。」
「既然不是晓杀的,那就是其他高中生了?」
「他们强迫小学生去植他们的树,而尸体的其他部分至今下落不明。他们放心大胆让你去植树,要么尸体没有藏在那里,要么他们压根就没有杀死晓。」
武赤音冷若冰霜,「葛正纪说不用我种,我还是给他种了。」
「葛正纪担心你发现他的秘密哦,因为他把秘密藏在他的树坑里。」叶深流意味深长笑起来。
「但是我没有挖到尸体……」武赤音恍然大悟,「我挖到了那本日记,但是那本日记是晓的啊……」
「还记得么,在场的高中生们都在摸鱼,唯独葛正纪挖了大大小小的坑。你为什么会认为日记的主人是晓?」
「因为字迹很像女孩子啊,而且还说自己被同学欺负,爱上了老师。在场的人只有晓才符合。而且班长一直满脸通红盯着老师……就说明那个男老师就是晓爱着的老师。」
「根据笔记判断书写者的性别不过是刻板印象罢了。你还记得葛正纪的性格长相吗?」
武赤音点点头,「是那种长得很帅气,油嘴滑舌,看上去就很轻浮的男生,但是女孩子就喜欢这种人。」
「这就是葛正纪被男生们欺负的原因之一,他太受女孩子欢迎了,你也提到过晓是清纯可爱的美少女,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被全校男生讨厌。」
武赤音恍然大悟:「但是那家伙看着就喜欢女孩子啊……」
「这也是葛正纪的伪装,想融入群体之中,只能让自己符合群体的主流,他特意展现出一副对女孩子色眯眯、油嘴滑舌的样子,正是为了摆脱霸凌和洗清嫌疑,我猜,他最初被男生霸凌的原因,正是因为性取向。」
「但是班长一直满脸通红盯着那个男老师看啊……他就是她们喜欢的人——」
「女孩子满脸通红盯着异性看,并不意味她喜欢那个人。」叶深流一本正经道:「可能她生病了。」
「哈——什么鬼推理?你在逗我吗?」
「开个玩笑罢了,娜娜曾说过班长是个阴沉的腐女,将你从洞窟中挖出来的人是班长和燐,因为地震,日记纸面散落,在挖掘过程中,班长看到了葛正纪的日记——」
「但是那本日记没有写着主人的名字啊……」
「教师常常会让班长承担修改作业,收作业类似的任务,熟知同学笔迹的班长马上认出了葛正纪的字迹,再联想到学校男生们对他的霸凌,她立马知晓葛正纪和男老师是秘密的地下恋人,故此,她无比兴奋,满脸通红,盯着老师看。」
武赤音一脸无语:「这也太离谱了。既然那个男教师不是晓的恋人,那么晓和班长称呼的那个老师究竟是谁?」
叶深流眼神放射出兴奋的光芒,那眼神令武赤音不寒而栗,「小音,他就在我们周围哦。」
「也是他们学校里的老师吧,那种人我们怎么可能认识……除非他被调到我们学校。」
「我们那天回家的时候,在那颗很像鸡巴的树旁,遇到了谁呢?」
武赤音瞳孔一下子收缩到最小,「杜、杜莲实杜老师——」
「没错,那附近的树,树洞里都有垃圾,唯独那一课没有任何垃圾,因为垃圾都被杜莲实捡走了。他是针对那颗树来的哦。」叶深流侧着头,微微笑着,那怡然自得的样子宛如天使,那他眼神里的光却冰冷如利刃。
「晓的男朋友就是杜老师!操,这、这也太超展开了。」武赤音皱起眉头,「不对,据我所知,杜莲实没有经历过调动啊。我们学校就是他工作的第一所学校。」
「杜莲实除了教师外,还有另一重身份,也是一个同样会被人称为老师的职业。」
武赤音失声惊呼:「作家——」
叶深流笑着打开外卖箱,拿出一本装裱精美的书籍,蓝紫色的封面上绽放着大朵的蓝莲花,在昏暗的光下熠熠闪光,晚莲之夜 作者:莲实。
「这是我在网上购买的书,杜莲实获得文学新人奖的处女作。这一本书自从出版后,在国内广受赞誉,很受少女们的欢迎,出了闻名全国的作家,因此新野不少学校都邀请他演讲过,两位少女都同时爱上了英俊儒雅的青年作家。」
叶深流撕开包装着书本的塑胶封面,翻到作者介绍的栏目,照片上的英俊男子戴着眼镜,因为羞涩紧紧抿住的嘴唇透露着文雅的气质,这是一张令人琢磨不透的脸。
「杜莲实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教育部门工作了半年,时间恰好在晓失踪之时,之后他进了我们学校担任国文教师,一直到现在。甚至不需要我调查,他的书籍个人介绍都有写。」叶深流笑着合上书,「还记得我们最初谈到的事情么,明明是随机分配的小组成员,为什么死去的少女偏偏那么巧,全和霸凌她的同学分配到一起。」
「你是说杜莲实故意分配?他为什么会让欺负女友的人和女友一组?」武赤音恍然大悟:「他杀了她?想让那些霸凌者背黑锅?」
叶深流暧昧地勾画嘴角,「谁知道呢……」
「纵使他们真的是恋人,仅仅凭借杜莲实在教育部门工作来得出他杀了她这个结论……也太离谱了。」
叶深流微微眯起眼睛,「那棵像鸡巴一样的树是你种的。」
「是的,那附近的7棵树都是我一个人种的,我、燐、班长、娜娜、浅纱、葛正纪、晓。」
「那些树没有任何特征能表明他们的主人,对吧。」
武赤音点头,补充道:「娜娜、浅纱、葛正纪曾经在树苗上刻了名字。虽然他们刻得很重,但树长大后字迹也消失不见了。即使是他们本人,也不一定能分清哪棵树属于自己。」
叶深流眼中艳光闪烁:「那么……鸡巴树是属于谁的呢?」
「给我种的树取这么恶俗的名字,那种事我早就忘记了啊。」武赤音大喊:「我想起来了,那颗树是晓的!」
「哈哈……」叶深流低低笑起来,那声音宛若是少年不知人间苦难唱出的歌谣,「然而……杜莲实精确找到了属于她的树。」
武赤音喃喃自语:「只有一种可能,他就在现场,看着我们。」
叶深流微笑:「看样子,我有必要去调查一下杜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