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儿(种田) 第62节
青砖地板,他的重量可不小,磕下去,脑袋绝对会破了。
郁齐书眼疾手快,落地前,他双手捧住了芦花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
“嘶”
指骨钻心的疼倏地传遍全身,郁齐书痛得冷汗如瀑,双腿也轻轻打了个颤,脚趾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第93章
又几日, 郁泓和郁齐山的家眷都回乡下来了。
那些女眷以及她们带来的下人,还有行李,足足拉了十多辆马车。
村子里没能跑马的大路, 马车进不来, 就全部在村口下的。府中的下人不管婆子还是丫头, 能使上力气的, 都被叫去搬运行李了,还临时雇用了十多个村民帮忙。
牛家村跟过节也一样热闹,大家都围在村口看稀奇。
芦花也跑去看热闹, 被震撼到了这么多妾室、人口, 这得多大的家业才养得起啊?
又想,原来齐书的家竟这么大、这么富有, 自己能进他家的门儿, 真是撞了狗屎一般的运气。搁现代,不兴冲喜这种迷信做法,那她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不过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很快烟消云散, 芦花被马车上下来的一个个年轻貌美的美人吸引去了全部目光。
走在头前的自然是她公公郁泓的那些妾室们。
当先是沈傲雪, 郁泓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回来的。
沈傲雪看着年纪最小,估计不满十八岁,脸庞很稚嫩, 目光纯真。走路的时候,小鸟依人般靠在郁泓的怀里,一双美目左顾右盼,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
年过半百的男人先钻出来, 然后回身掀开车帘, 几乎是将沈傲雪抱下马车来的。众目睽睽之下, 搂着抱着个跟自家女儿一般大小的小美人, 看着还不谙世事的样子,都是乡下人,一辈子没见过的西洋景,都瞪大了眼,很吃惊,议论纷纷,男主角郁泓倒是面不改色。
可见这个沈傲雪肯定是目前最得宠的。
再来是柳湘琴,一个丰满美艳的大美人,携着个十多岁的少年,是郁泓的小儿子,还带着个丫头红儿一起。
芦花听说柳湘琴是烟尘女子,即使生了儿子,孩子还长这么大了也没能进郁家的门,母子俩一直被郁泓养在外面。
郁家出事郁泓离开京城,柳湘琴带着十四岁的儿子郁齐崖追到汉阳城找到郁泓,死活硬赖着要进门,下人称其“四夫人”,算是郁泓的第四房小妾了。
郁泓不愿收她进门,估计是嫌弃她的出身,再来是二房李小莲之前闹过。
而柳湘琴那边,本来有钱有地方住,她也不愿进大宅门来受些腌臜气,可是郁泓离开京城了,她怕断了经济来源,这才带着儿子追过来。
再然后就全是郁齐山的家眷了。
妻子林寄眉据说是出身书香门第,芦花见她长得端庄温婉,衣着典雅,画着淡淡的妆容,走起路来目不斜视。既不像沈傲雪那般人不如名,举止看着有些刻意做作地天真无邪了,也没有柳湘琴那种轻浮的目光和笑容,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
后面是妾室秦思思和蒋芙蓉,出身都不太好。
一个是来自青楼的花魁,郁齐山做生意的时候时常带着客人去青楼玩乐,俩人因此结识。秦思思对郁齐山情根深种,后来又不顾体弱执意为他生了个女儿,郁齐山方为其赎身,也是用一顶小轿抬入郁家。
芦花见她手里牵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那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霎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姑娘竟对她自我介绍,“我叫囡囡,姨姨,你叫什么?”
芦花卡了壳。
小姑娘不该喊她“姨姨”,但是她一时算不清楚又该称呼喊她什么。
一个大人居然被个小姑娘说的问题难倒了,话也不说出来,引得周边围观的人群善意的哄笑,笑得芦花愈加不好意思,秦思思因此同她结识,两个人互道身份,还边聊边一道回家,也是神奇。
另一个蒋芙蓉,则是林寄眉的陪嫁丫头这就让芦花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陪嫁丫头这种人才,真是要嫁给姑爷的呀?
这二人都已被郁齐山抬为妾室,比之柳湘琴母子的待遇都要好,服侍她们的丫头婆子有五六个。
郁齐书已经习惯了芦花每日自外面听一耳朵的新鲜事情回来,然后事无巨细地一一讲给他听。今日他不做声地听她讲了半天,心中很是佩服她居然能将这么多女人的来历底细都打听得七七八八。
讲起一些人事来,她还将人家的反应、神态、语气,学了个惟妙惟肖,依着她的话说是“还原当时的情形”。只是,没把郁齐书逗开怀,她自己倒先笑得前仰后合,也是神奇。
到了傍晚时分,女眷们回乡发生的趣闻也讲得差不多了,看芦花已经在张罗他的晚饭,郁齐书不由好奇道:“你今晚不去吃家宴吗?”
郁家家眷今日回乡下来,一大早大厨房就热火朝天地开干起来,杀鸡宰鱼,烹煎炸煮,要整个阖家团圆餐,这会儿看时间芦花也该去堂屋那边同一大家子见面寒暄,坐等着上菜了。
她是长房长媳,必须要去露个面,故而郁齐书有此一问。
因着这事,厨房里锅碗瓢盆都被占了,搞得郁齐书的午餐和晚餐都降了规格,婆子们没时间也没地儿给他开小灶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已经开始吃干稠的东西了,所以芦花直接去大厨房,专挑好吃又耙和的大鱼大肉给他挑拣回来。
第94章
郁府的家宴设在上房堂屋, 要摆三桌。
芦花不想去做个看客。
没有郁齐书出席的家宴,那将只是属于二房或者公公那几房小妾的热闹。
且她一个名声不怎么好听的买来冲喜的小寡妇,这样的流言蜚语, 只怕早就传入了那些女人的耳中了。如果她去了, 除了承受鄙夷轻视的目光和白眼儿, 不会有其他。
对郁齐书的问题, 芦花早想好了借口。
“不去了,没什么意思,太闹心了。”她牢骚满腹地讲,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就是最小的那个女孩儿吧, 叫沈傲雪,名字很好听, 长得也很好看, 一脸稚嫩清纯模样。公公之前一直将她养在京郊别院里,因为怀孕了,所以公公就将她接回来养胎, 他去汉阳城访友主要就是为了等这个沈傲雪自京城赶来的。然后婆婆就说趁此机会就抬了妾吧, 结果二娘不干,又哭又闹,把公公骂惨了。”
“这没完!还有一个!”芦花皱着瓜子小脸, 叹气说:“按进门先后,柳湘琴应该算是你的三娘吧?这回也跟来乡下了。这位三娘有意思,原来早就给你生了个半大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了,我看娘见到公公的这位外室, 面不改色, 想来是早就默认了他们母子的存在的, 只是她虽身为正妻, 并未大度地让他们正式进门而已。这次三娘母子尾随沈姑娘到了汉阳城,非闹着公公一定要进郁家的门。婆婆那边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总要认祖归宗,且原来她就知道了这对母子的存在,可二娘不乐意,很震惊,哭闹不止,说一来就来了俩,太过分了,质问公公在外面到底还养了多少女人?”
郁齐书唇边溢出一丝冷笑,“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算个什么东西?”
“今天真是一团糟。刚开始还是热热闹闹的,大家有说有笑,二娘出现后,同公公没说上几句话就吵了起来。周保赶紧把下人都支开,娘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便回房清静去了。我瞧情况不妙,娘一走,我也赶紧闪人了,免得惹火烧身。二房那几个媳妇儿和公公的几个小妾陆续也找了借口回房安顿,上房便就只听见二娘同公公的争执和哭声。”
“你想想,吵成这模样,晚上这顿还能吃得安生么?届时几个女人坐一张桌子,二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个个都看着碍眼,肯定不会安生的!”
芦花长吁短叹,“一家子肯定都没心思吃好这顿饭了。我先前去厨房的时候,几个烧火婆子正在议论,说上房怎的还不喊上菜?我估计有人会跟我一样找个借口不去堂屋吃了。唉,那么多好吃的啊,没人吃,可真是浪费。”
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开小灶了,各房若是要在自己房里吃饭,也不会挑原本要在家宴上上的菜,多半只会随随便便整点东西填饱肚子而已。长途跋涉到了牛家村,又疲又累,早早吃了东西上床休息才实在。家宴既没几人参加,可不就是浪费了么?
郁齐书无语,“你就关心个吃?”
“没啊!”芦花眨眨眼,噗呲一笑,眉飞色舞地对郁齐书道:“我瞧着二娘那几个儿媳妇也是好玩儿!公婆就在面前吵,竟然没一个从旁劝阻的。还好我忍住了,我一看她们,身为儿媳妇儿,自己婆婆被公公骂了,少说要帮腔几句的呀,可她们就跟老僧入定了般,个个就站着闷不吭声,我不懂。但既然身为人家亲儿媳妇的都不管,我也就不管了。”
郁齐书斜眼看她,语带警告:“旁的事情少管。”
“嗯嗯。”
芦花猛点头,怎么会放过郁齐书眼底的幸灾乐祸?
她要得就是这么个结果转移他的注意力,要他没心思沉浸在自卑自怜中。
郁齐书没再追问她赴家宴的事情,只是柔声道:“你不去,娘不是要独自支撑场面了么?”
芦花瞥到他脸色有些阴郁,立刻读懂了他的心思。
似这样闹心的家庭,他身为嫡长子,本该当他出面做母亲强有力的后盾,家宴恰好是彰显正妻的威严和地位的机会。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便叫二房喧宾夺主了,他在懊恼,在自责。
芦花慌忙安抚他道:“娘也不去了。我先前去厨房的时候,正好碰上张妈在给娘准备晚饭,一问,说她身体不适。我猜可能是婆婆怕吃饭的时候又吵起来,再一个,她害喜有些厉害。今晚准备了好几道有鱼的大菜,婆婆怕闻到鱼腥味儿。她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想在席上出丑。”
郁齐书便再未说什么。
连着几日,芦花都自外面带回来郁家新进女眷的八卦和小道,拿来不时同郁齐书逗嘴,其乐无穷。
芦花:“这个家这么大,乱糟糟的,儿子的老婆,公公的老婆,年龄相差都不大,有的还比我小。我不认清楚些,谁该喊小妈,谁该喊嫂子,弄错了,丢脸的可是你。”
郁齐书:“歪理。”
芦花:“想想一众嫂子喊小妈沈傲雪要喊娘,我就忍不住想笑。”
郁齐书奇异:“怎么?难道你不是喊她娘么?”
芦花:“哈哈,我的确不是呢。”
郁齐书好奇:“那你喊她什么?”
芦花:“名字啊。”
郁齐书惊奇:“不可能,胡扯的吧?”
……
郁齐书有些失神地望着玉制屏风。
以前没这两扇屏风的时候,床对着轩窗,他能根据天光明暗分辨出外面日出日落,日子一天天在缓缓流逝。有时候窗子推开,阳光斜射进来,那些跳跃的光斑在地上投下的斑驳影子如斯浪漫、温暖,可是他却常常感到绝望,浑身寒凉。
屏风一挡,他已经很少能看见阳光了,本该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更加逼仄、压抑,但庆幸有个芦花陪着他。
每日听她津津乐道地讲述外面世界的新鲜事、外人的喜怒哀乐、天气的变化无常,日子过得既快,躺在床上,竟也觉得天高地阔!
想要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可惜,很快,两人宁静美好的二人世界就被外人破坏了。
没两天,芦花和郁齐书所住的兰苑对面的跨院住进来了人。
是郁齐山的妻子,林寄眉。
芦花打开院门出去瞅了眼,跨院门楣上也挂上牌子了,取了个名字,叫做芳草居。
回来对郁齐书道:“居然比你这兰苑的名字还清新些,枉你是个状元郎呢,取的名字还没人家的好听。”
这个问题郁齐书就懒得搭理她了,因为这院子名字不是他取的。
兰苑和芳草居中间不过隔着一条狭长的甬道而已,三四步远的距离,院门对着院门,这就有点尴尬了。
这个时代的院子屋子都不讲究什么隔音效果的。
林寄眉带着奶娘和几个丫头都住在芳草居,不似芦花这边,丫头婆子小厮另有住处。所以比之兰苑,要喧嚣些。
当天快中午的时候,芦花和郁齐书又听见对面院里传来李小莲老大声的叱骂声。
对方似乎就在院子里扯着嗓门儿说话,声音顺着八尺高的墙头飘过来,芦花两人即使待在屋子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住得近就是有一点不好,对方说话,自己便常常会成为他人的话题,被拿去比较,语气还往往不好,带着鄙夷,阴阳怪气。
好比此刻,芦花就听见李小莲高声道:“大房媳妇给自己的瘫子丈夫亲自擦屎倒尿,你倒好,丈夫早上没起来吃饭,你不管。现在都到中午了,难道连午饭你也不准备去叫他起来吃么?”
说起来,这真是一件让芦花都觉得难以启齿的事情。
原来,都大中午了,林寄眉的丈夫郁齐山同她的丫鬟蒋芙蓉纵欲一夜,到晌午了还没起床。
蒋芙蓉尚未正式被抬做妾,她明面上依旧是林寄眉的陪嫁丫头,不过只是不再服侍林寄眉罢了。不但如此,她自己也哄着婆婆缠着丈夫配了两个服侍的婆子。
郁家如今还是冯慧茹当家,她用家规做借口,未叫人给没名没分的蒋芙蓉单独准备院子居住,所以她不得不带着下人跟林寄眉同住一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