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為什麼
——又怀孕了……
那一日缠绵过后，迪亚斯以为他们之间会回到原本的模式，殊不知却只是让篠月变得更加寡言。
虽然她不再躲去马克的婴儿房，却也对迪亚斯无话可说。
许多时候只是看着某一处发呆，或是用着某种悲伤的表情看着窗外，状况可以说是比当初从妓院回来时还要糟糕好几倍。
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几周前的自己宛如野兽般的举动时，又默默吞进了肚中。有时迪亚斯会看不下去，再次佔有她，尝试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自己属于谁，更多有时候则是陷入一种难以釐清的恶性迂回中。
篠月成了一具听话的人偶，不反抗也不表示，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裂缝，是无法再被填补般的存在。
迪亚斯知道篠月恨他蛮不讲理，即使没有提过半句，他也很清楚她眼里的光……是他亲手熄灭的。
只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初篠月所说的那一句「我爱你」，其实一直都在他心里回盪着，不知道该如何消化——是应该接受这份「爱」，并坦然的回覆，就像寻常夫妻间会有的那样吗？
可是看看他们现在，还能像是「寻常夫妻」吗？
「也好……」
迪亚斯坐在书房内，手里夹着雪茄，任烟雾缓缓瀰漫这小小的空间中，眼神是难得的脆弱与困惑，还有股复杂的释然。
「让她恨老子……至少等老子不在了，她还能有新的生活……」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着夜景的双眸却是如此空洞与不切实际。
「总比因为放不下，跟着傻子一样守寡来得好。」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福与祸总是相随。
被迪亚斯佔有的几周后，篠月那不太稳定的精神状况一直没有好转，他担心的让赛恩去给她做检查，别的先不提，最重要的是——
她竟然又怀孕了。
迪亚斯站在诊间内，总是黯淡如死灰的双眼瞬间瞪大，疲惫不堪的脸也因此转变为几分兴奋，「你、你说什么？篠月她又怀孕了？」
赛恩点点头，将手里的超音波照片交给迪亚斯，声音里没有任何一丝虚假地说：「而且是个双胞胎。」
双胞胎！？
这时连篠月都跟着转向赛恩，震惊的双唇微张，毫无波澜的脸终于有了表情。
……不只是怀孕，还是双胞胎？
老天爷到底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偏偏在他们大吵一架，感情倒退的情况下有孩子……她连离婚的念头都还没消除，究竟能不能放下马克与迪亚斯都还没决定，就又有了两个宝宝？
可这个消息对迪亚斯来说，无非是天大的喜讯——他的后代从一位突增到叁位，要是以前的话，估计会操办一个庆功宴，邀请各路老大与权贵人士一同庆祝。
但在这个当下，他神秘兮兮地拉着赛恩来到诊间外，确认篠月不会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检查过孩子们……有没有被遗传病？」
赛恩很快意会到他的担忧，便肯定的点头。
「马克已经确认过，完全没有任何遗传疾病，是个健康的孩子。」赛恩跟着压低声音，立刻拿出手机里的报告给迪亚斯看，「双胞胎现在还太小，得再观察一阵子，夫人的状况我也会时常做检查，老大您放心。」
「倒是老大您……确定不要继续做治疗吗？」他担忧地看向迪亚斯，默默叹了口气。
迪亚斯挥挥手，撑起的笑脸是如此破碎，却还是不让人有机会看见这个「教父」有任何软弱的时候，「废话，你以为老子是谁？」
「区区死亡有什么好怕？大不了一枪毙了自己，还算死的有尊严。」他低沉说道，缓缓转过身，准备回到诊间。
他没有看见转身后的迪亚斯，那几乎碎裂的表情。
没错，他是不怕死亡。
但他怕篠月独自一人看着自己冰冷的遗体哭泣，怕她独自带叁个孩子太辛苦。
也怕他不在她身边，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她。
迪亚斯从来都不怕死。
怕的是……她活不下去。
「——喀擦。」
开门声轻轻地划破诊间中的沉默。
篠月手里拿着超音波的照片坐在诊疗床边，神色变得凝重且复杂，听见开门声时甚至没有抬头，就只是不断看着手中的照片，似乎无法理解这件事的真实性。
「……老婆，该回房了。」迪亚斯伸出手，语气是只有面对篠月时会有的柔软。
几秒过去。
她才缓缓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搭上迪亚斯的手掌，宛如木偶般缓慢的迈出步伐。
看着篠月这副模样，他的内心拉扯得像是濒临爆炸的气球，又硬生生地将其吞入腹中，不闻不问。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幸福。
老子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让她可以安稳地度过一生。
无论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神，老子只求一件事……至少让我看见双胞胎出生，之后要老子怎么惨死都不是问题。
但另一方面呢？
篠月的想法却不是如此。
「既然迪亚斯从来没爱过我……事到如今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意义？」她在内心问着自己，抚摸过下腹的指尖却仍旧温柔。
「没有选择的我，跟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既然这样……等我失去了价值，失去作为『人偶』的价值后，他是不是就会放弃我，转而去和玛莉在一起了？」
她用着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方式催眠自己不被需要，让自己合理的逃避问题。
关于迪亚斯身体异样的事，早就已经被她忘的一乾二净。
也正因如此……当她知道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以及撕心裂肺的痛。